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在紅罐即將落入坑裏的時候, 突然出現了一雙保養得當，染著艷紅指甲油的白嫩雙手，將罐子穩穩接住。
確鑿無疑感受到掌心傳來的重量後, 莉莉安松了口氣。
她定格了這一刻的時間。於是, 在外人看來，湯姆博士整個人都以極其狼狽的姿態向前傾著身子, 頭皮上的女士假發呈現出迫不及待單飛的趨勢，仿佛下一秒就要獲得自由。
這一幕實在荒誕又滑稽, 但莉莉安和浩克兩個當事人都笑不出來。
尤其是莉莉安, 她雖然成功搶救下差點入土的紅罐, 可是浩克充血的眼神給她一種極其不詳的預感, 仿佛她自己也即將入土。
她很希望能將時間再定格久一些，可這片被詛咒的土地限制了她的諸多能力, 根本無法拖延時間躲避浩克。因此，莉莉安也只能將最重要的紅罐摟在懷裏, 用湯姆博士的肉身迎接浩克的鐵拳——
只聽哐當一聲巨響, 湯姆博士的身體被浩克一拳擊飛, 跌倒在了墳地邊沿的一塊巨石前，脖子和身體呈現出可怕的彎折。
不過, 這次他的假發倒是徹底自由了。它被甩飛在地上, 又被一只碩大的腳踩過, 幹癟的貼在地面，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浩克邁著沈重的步伐接近著這個陌生的不速之客, 眼前一片迷糊。他其實看不清阻撓自己的這家夥到底是誰, 他甚至也看不清周圍。
視野中唯一算得上清晰的, 只有那個不斷散發著奇異紅光的罐子。
浩克只能看見罐子。
紅罐。紅罐。紅罐。
有嘈雜含糊的囈語在他耳邊喋喋不休。讓他覺得很煩，卻又擺脫不了。
安靜！浩克在腦中大喊。那些聲音安靜了一瞬間, 但很快就用比之前高一倍的嗓音對他尖叫。
浩克必須親手埋葬紅罐！親手！埋葬！紅罐！
這個綠色的大塊頭猛地甩了甩已經很昏沈的腦袋，搖擺著走到已經被摔斷脖子的屍體前，準備去拿那個被屍體壓在身下的罐子。
可就在他低下頭的瞬間，那具模糊的、骨折的屍體猛地從地上彈射而起！伴隨著一陣足以酸倒牙齒的哢擦聲，本該死掉的人倏地睜開血紅的雙眼，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便拽著他的肩頭，翻身爬上了後背！
冰涼的手悄然貼上他的太陽穴，浩克從未感覺到如此般的冷意，好像整個人都被浸到了極寒的冰雪中，連思維都凝固了。
——睡吧，浩克。
腦海中響起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並不響亮，卻足以蓋過其他的紛雜，將他拽離那個混沌之地。
一下子，浩克覺得世界都安靜了。
莉莉安抱著紅罐跳到石頭上，冷眼看著浩克倒下。直到被揚起的塵土撲了一臉，她才徹底舒了口氣，將湯姆博士被折斷的脖子重新掰回原位。
但這一切還沒結束。
莉莉安看了眼懷裏的罐子，此時此刻，這個原本古樸的陶罐正散發出一股非常不妙的紅光。
罐口周圍多出了一個深褐色的斑點。惡魔記憶力超群，莉莉安很確定這玩意兒之前是沒有的。
莉莉安伸手，想把它擦拭掉，卻在觸碰到那個斑點的時候，聽見了一些異樣的聲音。
滴答。滴答。
有血慢慢滴進了罐口。
莉莉安頓時像被聖水燙到一樣松開雙手。只聽咚一聲響，紅罐掉在地上，咕嚕嚕滾到了腳邊。
她看了眼浩克，又看了看墓地的小坑，忽然擡手往腦袋上一放——
除了摸到湯姆博士被石頭磕凹下去的顱骨外，她還摸到了一手溫熱的、黏糊的液體。
霎那間，這具身體本就青白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福克斯家族的女巫世代都選擇使用血肉供奉紅罐，以此獲得力量，而自血肉被投入罐中的那一刻起，對紅罐的祭祀就已經完成。
現在，湯姆的血滴進了罐子裏……這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紅罐上一任主人愛麗絲·福克斯曾對她坦白，在進行血肉供奉之後，紅罐就能回答一切有關被供奉的人周邊正在發生的一切事情。這是愛麗絲當時對她說的話，莉莉安並不全然相信，所以她在後來奪走了愛麗絲的記憶，了解到了真相：紅罐能回答的範圍並不只局限於“現在時”。只要使用者的法力足夠強大，就能借助克萊圖斯的紅罐看到過去。
毫無疑問，比起愛麗絲，莉莉安已經算是個強大的施法者。
可現在莉莉安就在湯姆的身體裏，因此，這個功能對她來說並沒有用處，她很清楚湯姆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是……
她將目光投向了浩克。
·
羅斯將軍和布魯斯·班納的孽緣由來已久。
早在班納還是基地的科學研究員時，他就一直看不慣這個和自己女兒貝蒂搞暧昧的書呆子科學家。
他的貝蒂美麗，聰慧，乖巧，溫順，從出生到長大成人的二十多年中從未讓他操過心，一直都是同齡人中最懂事、最優秀的那個孩子，她這樣體貼暖心，合該有一個光明順遂的未來。在他的規劃中，貝蒂現在可以和不善言辭的科學家交往，在未來卻應該嫁給一個更門當戶對的對象——比如年輕有為的軍官下屬，初露鋒芒的新星政客，抑或是某個歐洲貴族的後裔……
女婿的未來人選有很多，但絕對不會是這個陰沈的布魯斯·班納。
羅斯將軍認為女兒應該今早和班納分手，她的年紀不小了，很快就要三十歲，是時候該找個男人托付終身。可一直以來都很聽話的貝蒂卻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了超乎想象的固執，她像著了魔似的迷戀著班納，無論羅斯怎麽費盡口舌都表示一定要和班納在一起。
羅斯不明白女兒為什麽會變得如此瘋狂，有一瞬間他恨不得沖去基地一槍崩了班納。然而，巧合的是，上天似乎聽到了他不曾宣諸於口的祈願。
——班納因為一起意外事故感染了伽馬射線，時不時就會因為憤怒變身成一個殺傷力巨大的綠色兇器。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常常會因暴怒而做出種種危險舉動，造成傷亡和財產損失。
發生在班納身上的不幸是天災和人禍的結合體，很難說究竟哪一邊要承擔的責任更多。誠然，班納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替政府研究新型生物科技，但每項實驗都有發生意外的可能性，這次伽馬射線洩露的最根本原因難道不是因為他自己的疏忽嗎？
大意會招致禍端，眼前正在大肆破壞的綠巨人就是禍端結出的惡果。但像羅斯將軍這樣深沈的人物，看到的卻不只有女兒傷痕累累的身體和滿室的狼藉，在那雙嗜血的綠眸中裏，羅斯除了看見怪物，還看見了帝國未來的光明。
既然政府讓班納進行伽馬研究的根本目的是為了制造像美國隊長那樣的超級士兵……
在戰場上，士兵和怪物，又有什麽不同呢？
班納的實驗是失敗的。卻也是成功的。羅斯將軍想，他將自己變成了武器本身，變成了浩克，變成了綠巨人。而他，撒迪厄斯·羅斯，就是即將掌控這柄武器的主人。
……然後將軍就踏上了到處緝拿這把綠油油的燙手武器的征程。
綠色的浩克固然顯眼，但人形的班納卻是個狡猾的家夥。他今天能偽裝成巴西一個汽水工廠的修理工，說著蹩腳的葡萄牙語，明天就能出現在印度的室外瑜伽課堂上，用滿臉* 的大胡子覆蓋那張令人生厭的臉孔，成為冥想游客中的其中一員。
找到他已經讓人費盡心機，活捉他更是件消耗精血的大事，更別提這家夥還有該死的好運氣——神盾局的獨眼禿子居然搶先一步，將班納吸納進了覆仇者聯盟，美其名曰浩克是為了保護地球維護愛與和平，所以無論是軍方還是別的什麽勢力都得對浩克放尊重一些。
就好像他造成的那些人員傷亡不存在似的！羅斯將軍被氣得差點二次心力衰竭，剛剛做完心臟搭橋的身體還很脆弱，但沒關系……
身殘志堅的羅斯將軍憑借自己對浩克的了解，判斷眼前覆仇者聯盟這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好景”不會持續太久。
浩克不穩定的精神問題始終是懸在所有人頭上的達摩克裏斯之劍，大家都清楚這把劍遲早會掉下來，而羅斯將軍需要做的，就是靜靜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開羅地震的消息很快傳遍世界。變種人和超級英雄的暴行更是激發了人民長久以來的不滿。政府迫切需要一個能控制局面的強硬派，因此，長久以來對待超英態度都很激進的羅斯將軍便順理成章地被擡舉成國務卿，成為了SRA法案最大的促成者。
之後的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就像他事先在腦海裏預演的無數遍那樣，所有不願簽署協議的家夥無論之前是什麽身份，在這之後也只能頂著通緝犯的名號四處逃亡。
唯獨除了一個家夥。
布魯斯·班納自願簽署SRA法案，自願向國會袒露所有真實信息，並自願作為政府員工聽從調遣安排。
當人們需要浩克的時候，他會作為浩克出戰。而其餘時候，他會作為擁有七個博士學位的頂尖科學家待在實驗室，對包括但不限於伽馬射線、量子力學、生物基因、圖騰崇拜、歷史遺物……等展開研究。並且，鑒於浩克過往黑歷史眾多，他自願捐出一切勞動所得用以彌補他造成的財產損失。
羅斯將軍：……
就怎麽說呢，班納的這一通操作給他一種鐵拳打上棉花糖的挫敗無力感。如果他和史蒂夫·羅傑斯一樣是個軟硬不吃的犟種，或者還和之前一樣桀驁不馴，選擇反抗或者逃跑，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當著所有人面把他抓起來痛打一頓然後關小黑屋，之後該怎麽研究折磨就怎麽研究折磨，無論是神盾局舊部還是國會都不會說什麽。
可該死的，他這一次居然選擇了低頭躺平！甚至很乖巧地將狗鏈子親手遞到他手上！這怎麽可能呢？
背後一定有陰謀！大大的陰謀！
於是羅斯將軍心神不寧地派人守在已經變得很空曠的覆仇者聯盟基地內部——尤其是實驗室——安排了三小時一次的輪崗查勤，勢必要弄明白班納突然投降的原因。
班納是個天才，經常研究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東西，這是羅斯早就明白的。可他觀察了一個月，發現在班納所有研究的對象中，有一個東西他是能理解的。
就是那個看起來平平無奇，像是他死去多年的奶奶會用來裝腌菜的破陶罐子。
伽馬射線，量子力學，圖騰崇拜……這些東西羅斯將軍都是一知半解。
但他長了眼睛，無論從哪方面看，這個罐子都很普通。
它的雙耳造型平平無奇，因此並不具備美學上的研究價值；表面粗糙的紋理來自於制作原料的簡陋而非歲月侵蝕，沒有瑕疵和損毀的痕跡，保存得過於完整了，勉強可以讚美一句結實耐用，卻也能側面證明它並不是古董或者文物，因此也不具備考古價值；唯一值得在意的大概只有上面鐫刻的幾行奇異的符號，羅斯將軍說不上品位高雅，但也能稱得上見多識廣，可在他有限的知識範圍內卻從沒見過這樣的文字。因為比起擁有具體意義的文字符號，那更像是兒童隨心所欲的塗鴉。
也更像是……暗號？
“這可能是某種偽裝過後的高科技。”羅斯將軍嚴肅地對下屬說，“我懷疑班納在裏面藏了一個信號發射器。總之，那個罐子一定有古怪！”
唯物主義信仰讓羅斯將軍沒有把事情朝著怪力亂神的方向想象。他從不看童話，因此對瓶中魔鬼、阿拉丁神燈的故事嗤之以鼻，故而也並不相信眼前的陶罐裏封印著遠古惡魔。比起惡魔，他更願意幻想裏面藏著高科技發射器。
於是，在這樣一個想法看似合乎現實卻又非常離譜的領導的帶領下，軍隊自然而然的在一個深夜踹開了實驗室的大門，準備從看似已經投降的班納博士手中搶走
陶罐。
他們以為自己拿走的是罐子，但其實只有班納知道，他們拿走的是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簽署SRA法案後的每一天他都膽顫心驚。他每天都會看新聞，企圖從中得到些許關於同伴們的只言片語，卻又害怕他們的名字出現在其中。
他已經完全和娜塔莎失去了聯絡，但即使有一個能聯系上她的機會，班納也不會真的那麽去做。羅斯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他，如果因為他的私心，從而讓娜塔莎身份暴露，那他寧願以死謝罪。
紅罐裏藏著可怕的秘密。從前，他能和很多人一起分擔秘密的重量。但在SRA法案之後，這份壓力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一個人身上，沈沈地壓住他的心臟。托尼試圖幫助他，但周圍有那麽多雙眼睛都在盯著他們，一舉一動都會引發連鎖事件。
只有忍耐、忍耐、忍耐。
班納總在夜裏冥想的時候告訴自己，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就能破獲紅罐的秘密了。
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
可是，羅斯將軍沒給他這個機會。他的軍隊直接沖進了實驗室，蠻不講理地要求沒收紅罐，不聽取任何解釋。
如此無知，卻如此傲慢。
他們完全不知道世界的真相是什麽。班納如此悲哀地想著，緊接著，疼痛就襲擊了他。有士兵朝他開槍了，他心底那股深切的悲涼，也在這一槍之後，轉化為了濃郁的怒火。
浩克帶著紅罐逃跑了。那當然是一場混戰，可班納已經不記得一切是怎麽結束的了，他沈睡在意識的牢籠中，只有在偶然被驚醒的一瞬，透過浩克的眼睛看見了劃過天空的金紅色戰甲。
可那又不僅僅是一個戰甲。反而有點像故事終結時電影的落幕。
那一刻，班納仿佛和浩克融合在了一起。他們一起用眷戀的眼神回望著覆仇者大廈，又一起決然地離開了這個曾經短暫接納過他們的地方，在接二連三的炮火中往未來奔去了。
可未來究竟在哪裏呢？
浩克狂奔在城市叢林中，迷茫又倉皇地想。
“我知道一個地方。”
一個聲音忽然從胸口發出。浩克低頭，只看到懷裏的罐子。他將它舉起來看了又看，始終都沒找到發聲的器官。
他的眉頭一下子緊蹙起來。
“往北邊去吧。”罐子說，“那有一座山。很大很大的山，一個活人也沒有。在那沒人能找到你。”
浩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但他看了眼周圍驚恐的人群，猶豫片刻後，還是選擇了往北走。
他就是這樣跨過大橋和海灣，翻山越嶺，風餐露宿，終於順著聲音的指引來到了綠洛小鎮。
這裏確實沒什麽活人。
山下有好幾座廢棄的屋子。
“左邊那座屋子裏可能會有你需要的東西。”罐子說。浩克哼了一聲，卻並不準備進去。
也就是在他違逆罐子，轉過身的剎那，罐子突然發出一陣紅光。緊接著，浩克就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他被關了起來。和班納一起，被關在意識的世界。這是他第一次和班納面對面看著彼此，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會後，班納震驚了。
“你、你怎麽會進來？”他幾乎有點語無倫次地說，“你被抓住了？”
“罐子把浩克關起來了！”浩克咆哮，“罐子！壞！”
然後又指責他：“膽小鬼！”
班納低下頭，沈默一會後，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你感覺到了嗎？”他試著站起來感知，“你還在行動。”
“不是浩克！”
“我知道不是你，我是指我們的身體正在動。該死，我們被罐子的力量操控了。”班納難得罵了句臟話。
“該死！”浩克也說。
雖然一時間難以理解班納在咒罵什麽，但這並不妨礙他也罵臟話。浩克很聰明，只要他想，他學什麽東西都很快。
“我好像能看到東西！”班納大叫起來，指著意識世界裏那個小小的窗子說，“天啊，你拿刀要幹什麽？！”
“那不是浩克！”浩克也看見了同樣的場景，憤怒地撞開班納，沖到窗子前，“假貨！滾出去！”
身體拿刀的動作忽然一頓，本該刺入手臂的刀子最後只是劃破手背，接著狠狠砸進了案板上。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幕還是讓班納的心重新提了起來，讓他第一次生出爭搶身體控制權的念頭。
無論他如何聲嘶力竭地想要撕裂意識世界的那扇小窗子，他都無法做到。因此他也只能和浩克一起，眼睜睜看著身體舉起手，將手背流出的鮮血滴進了罐子裏。
“這裏沒有活人，但到處都是詛咒的香氣，比血肉更加美味。”
一聲悠長的喟嘆響了起來，班納不自覺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看了眼浩克，發現浩克的臉色也很難看。
“班納，浩克，我想和你們打招呼很久了。尤其是你，班納博士，你幾乎快要將我研究透徹了，這簡直讓我受寵若驚。你實在不必如此辛苦的，”這個聲音用一種古怪而深沈的腔調緩緩說，“我很想感謝你，但我睡了一覺，醒來感覺非常、非常、非常的餓。你應該不會介意我吃點東西吧？”
不等班納回答，這個聲音就自顧自道了謝。
“我就知道你是個樂於助人的好人。那我們還等什麽呢？印第安人的墳場就在那個山頂……快把我擡上餐桌吧。”
“勞駕。”
·
浩克猛地從地上彈射而起，驚怒不定瞪著盤腿坐在沙發中的這個陰影。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屋子裏沒有開燈，但他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了陰影的存在。
陰影聞起來像個中年女人。看起來卻像個中年男人。但本質上並不是人。
莉莉安嘆了口氣：“你終於醒了。還認得我嗎，浩克？我是莉莉安。”
浩克努力回憶了一下，眼神從警惕變得茫然，又從茫然轉為憤怒。
“莉莉安！”他大喊了一聲，一腳用力踹向她，卻被她靈活地躲開，只有沙發慘遭迫害，被一腳掀翻踹倒在地。
“壞！！！”
他正發怒著，準備像往常一樣在房子裏摔摔打打，一陣刺眼的白光卻猛地從已經破損的窗戶裏射出，直直打在他的眼睛上，讓他忍不住用手擋了擋。與此同時，一個熟悉又可惡的聲音從外面響了起來。
“你已經被包圍了，浩克！這一次你無處可逃！”
是羅斯將軍。他真的像一只瘋狗一樣緊咬不放。
“我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也知道你經歷了什麽。你放心，罐子不會再控制你了。”披著湯姆博士的莉莉安早已躲在光照不到的角落裏，懶懶開口道。
“外面的家夥很快就會向你開火。只要你一反抗就會被打，噢，不反抗也會被打，然後被抓起來關小黑屋，就像你剛才在意識世界經歷的那樣，只不過更慘……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走去哪？”浩克悶聲問，“沒人喜歡浩克！”
“我不是人。”莉莉安聳肩，“你喜歡倫敦嗎？”
屋外直升飛機的聲音吵得浩克頭疼。他不想理會莉莉安，但他顯然更討厭羅斯將軍。
“浩克不喜歡倫敦。”他說，“但浩克也不喜歡這裏！”
“我也是。這個鬼地方簡直糟透了。”莉莉安說，朝他伸出手，“所以呢？你要不要跟我走？”
浩克盯著她看了一會。
屋外的羅斯將軍見浩克久久沒有回應，終於失去了耐心，命令開火。
在炮火即將侵入房子的瞬間，浩克忽然疲憊地垂下腦袋，朝莉莉安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莉莉安很快握住了他。
他們在爆炸前的白光中，驟然消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在紅罐即將落入坑裏的時候, 突然出現了一雙保養得當，染著艷紅指甲油的白嫩雙手，將罐子穩穩接住。
確鑿無疑感受到掌心傳來的重量後, 莉莉安松了口氣。
她定格了這一刻的時間。於是, 在外人看來，湯姆博士整個人都以極其狼狽的姿態向前傾著身子, 頭皮上的女士假發呈現出迫不及待單飛的趨勢，仿佛下一秒就要獲得自由。
這一幕實在荒誕又滑稽, 但莉莉安和浩克兩個當事人都笑不出來。
尤其是莉莉安, 她雖然成功搶救下差點入土的紅罐, 可是浩克充血的眼神給她一種極其不詳的預感, 仿佛她自己也即將入土。
她很希望能將時間再定格久一些，可這片被詛咒的土地限制了她的諸多能力, 根本無法拖延時間躲避浩克。因此，莉莉安也只能將最重要的紅罐摟在懷裏, 用湯姆博士的肉身迎接浩克的鐵拳——
只聽哐當一聲巨響, 湯姆博士的身體被浩克一拳擊飛, 跌倒在了墳地邊沿的一塊巨石前，脖子和身體呈現出可怕的彎折。
不過, 這次他的假發倒是徹底自由了。它被甩飛在地上, 又被一只碩大的腳踩過, 幹癟的貼在地面，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浩克邁著沈重的步伐接近著這個陌生的不速之客, 眼前一片迷糊。他其實看不清阻撓自己的這家夥到底是誰, 他甚至也看不清周圍。
視野中唯一算得上清晰的, 只有那個不斷散發著奇異紅光的罐子。
浩克只能看見罐子。
紅罐。紅罐。紅罐。
有嘈雜含糊的囈語在他耳邊喋喋不休。讓他覺得很煩，卻又擺脫不了。
安靜！浩克在腦中大喊。那些聲音安靜了一瞬間, 但很快就用比之前高一倍的嗓音對他尖叫。
浩克必須親手埋葬紅罐！親手！埋葬！紅罐！
這個綠色的大塊頭猛地甩了甩已經很昏沈的腦袋，搖擺著走到已經被摔斷脖子的屍體前，準備去拿那個被屍體壓在身下的罐子。
可就在他低下頭的瞬間，那具模糊的、骨折的屍體猛地從地上彈射而起！伴隨著一陣足以酸倒牙齒的哢擦聲，本該死掉的人倏地睜開血紅的雙眼，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便拽著他的肩頭，翻身爬上了後背！
冰涼的手悄然貼上他的太陽穴，浩克從未感覺到如此般的冷意，好像整個人都被浸到了極寒的冰雪中，連思維都凝固了。
——睡吧，浩克。
腦海中響起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並不響亮，卻足以蓋過其他的紛雜，將他拽離那個混沌之地。
一下子，浩克覺得世界都安靜了。
莉莉安抱著紅罐跳到石頭上，冷眼看著浩克倒下。直到被揚起的塵土撲了一臉，她才徹底舒了口氣，將湯姆博士被折斷的脖子重新掰回原位。
但這一切還沒結束。
莉莉安看了眼懷裏的罐子，此時此刻，這個原本古樸的陶罐正散發出一股非常不妙的紅光。
罐口周圍多出了一個深褐色的斑點。惡魔記憶力超群，莉莉安很確定這玩意兒之前是沒有的。
莉莉安伸手，想把它擦拭掉，卻在觸碰到那個斑點的時候，聽見了一些異樣的聲音。
滴答。滴答。
有血慢慢滴進了罐口。
莉莉安頓時像被聖水燙到一樣松開雙手。只聽咚一聲響，紅罐掉在地上，咕嚕嚕滾到了腳邊。
她看了眼浩克，又看了看墓地的小坑，忽然擡手往腦袋上一放——
除了摸到湯姆博士被石頭磕凹下去的顱骨外，她還摸到了一手溫熱的、黏糊的液體。
霎那間，這具身體本就青白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福克斯家族的女巫世代都選擇使用血肉供奉紅罐，以此獲得力量，而自血肉被投入罐中的那一刻起，對紅罐的祭祀就已經完成。
現在，湯姆的血滴進了罐子裏……這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紅罐上一任主人愛麗絲·福克斯曾對她坦白，在進行血肉供奉之後，紅罐就能回答一切有關被供奉的人周邊正在發生的一切事情。這是愛麗絲當時對她說的話，莉莉安並不全然相信，所以她在後來奪走了愛麗絲的記憶，了解到了真相：紅罐能回答的範圍並不只局限於“現在時”。只要使用者的法力足夠強大，就能借助克萊圖斯的紅罐看到過去。
毫無疑問，比起愛麗絲，莉莉安已經算是個強大的施法者。
可現在莉莉安就在湯姆的身體裏，因此，這個功能對她來說並沒有用處，她很清楚湯姆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是……
她將目光投向了浩克。
·
羅斯將軍和布魯斯·班納的孽緣由來已久。
早在班納還是基地的科學研究員時，他就一直看不慣這個和自己女兒貝蒂搞暧昧的書呆子科學家。
他的貝蒂美麗，聰慧，乖巧，溫順，從出生到長大成人的二十多年中從未讓他操過心，一直都是同齡人中最懂事、最優秀的那個孩子，她這樣體貼暖心，合該有一個光明順遂的未來。在他的規劃中，貝蒂現在可以和不善言辭的科學家交往，在未來卻應該嫁給一個更門當戶對的對象——比如年輕有為的軍官下屬，初露鋒芒的新星政客，抑或是某個歐洲貴族的後裔……
女婿的未來人選有很多，但絕對不會是這個陰沈的布魯斯·班納。
羅斯將軍認為女兒應該今早和班納分手，她的年紀不小了，很快就要三十歲，是時候該找個男人托付終身。可一直以來都很聽話的貝蒂卻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了超乎想象的固執，她像著了魔似的迷戀著班納，無論羅斯怎麽費盡口舌都表示一定要和班納在一起。
羅斯不明白女兒為什麽會變得如此瘋狂，有一瞬間他恨不得沖去基地一槍崩了班納。然而，巧合的是，上天似乎聽到了他不曾宣諸於口的祈願。
——班納因為一起意外事故感染了伽馬射線，時不時就會因為憤怒變身成一個殺傷力巨大的綠色兇器。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常常會因暴怒而做出種種危險舉動，造成傷亡和財產損失。
發生在班納身上的不幸是天災和人禍的結合體，很難說究竟哪一邊要承擔的責任更多。誠然，班納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替政府研究新型生物科技，但每項實驗都有發生意外的可能性，這次伽馬射線洩露的最根本原因難道不是因為他自己的疏忽嗎？
大意會招致禍端，眼前正在大肆破壞的綠巨人就是禍端結出的惡果。但像羅斯將軍這樣深沈的人物，看到的卻不只有女兒傷痕累累的身體和滿室的狼藉，在那雙嗜血的綠眸中裏，羅斯除了看見怪物，還看見了帝國未來的光明。
既然政府讓班納進行伽馬研究的根本目的是為了制造像美國隊長那樣的超級士兵……
在戰場上，士兵和怪物，又有什麽不同呢？
班納的實驗是失敗的。卻也是成功的。羅斯將軍想，他將自己變成了武器本身，變成了浩克，變成了綠巨人。而他，撒迪厄斯·羅斯，就是即將掌控這柄武器的主人。
……然後將軍就踏上了到處緝拿這把綠油油的燙手武器的征程。
綠色的浩克固然顯眼，但人形的班納卻是個狡猾的家夥。他今天能偽裝成巴西一個汽水工廠的修理工，說著蹩腳的葡萄牙語，明天就能出現在印度的室外瑜伽課堂上，用滿臉* 的大胡子覆蓋那張令人生厭的臉孔，成為冥想游客中的其中一員。
找到他已經讓人費盡心機，活捉他更是件消耗精血的大事，更別提這家夥還有該死的好運氣——神盾局的獨眼禿子居然搶先一步，將班納吸納進了覆仇者聯盟，美其名曰浩克是為了保護地球維護愛與和平，所以無論是軍方還是別的什麽勢力都得對浩克放尊重一些。
就好像他造成的那些人員傷亡不存在似的！羅斯將軍被氣得差點二次心力衰竭，剛剛做完心臟搭橋的身體還很脆弱，但沒關系……
身殘志堅的羅斯將軍憑借自己對浩克的了解，判斷眼前覆仇者聯盟這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好景”不會持續太久。
浩克不穩定的精神問題始終是懸在所有人頭上的達摩克裏斯之劍，大家都清楚這把劍遲早會掉下來，而羅斯將軍需要做的，就是靜靜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開羅地震的消息很快傳遍世界。變種人和超級英雄的暴行更是激發了人民長久以來的不滿。政府迫切需要一個能控制局面的強硬派，因此，長久以來對待超英態度都很激進的羅斯將軍便順理成章地被擡舉成國務卿，成為了SRA法案最大的促成者。
之後的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就像他事先在腦海裏預演的無數遍那樣，所有不願簽署協議的家夥無論之前是什麽身份，在這之後也只能頂著通緝犯的名號四處逃亡。
唯獨除了一個家夥。
布魯斯·班納自願簽署SRA法案，自願向國會袒露所有真實信息，並自願作為政府員工聽從調遣安排。
當人們需要浩克的時候，他會作為浩克出戰。而其餘時候，他會作為擁有七個博士學位的頂尖科學家待在實驗室，對包括但不限於伽馬射線、量子力學、生物基因、圖騰崇拜、歷史遺物……等展開研究。並且，鑒於浩克過往黑歷史眾多，他自願捐出一切勞動所得用以彌補他造成的財產損失。
羅斯將軍：……
就怎麽說呢，班納的這一通操作給他一種鐵拳打上棉花糖的挫敗無力感。如果他和史蒂夫·羅傑斯一樣是個軟硬不吃的犟種，或者還和之前一樣桀驁不馴，選擇反抗或者逃跑，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當著所有人面把他抓起來痛打一頓然後關小黑屋，之後該怎麽研究折磨就怎麽研究折磨，無論是神盾局舊部還是國會都不會說什麽。
可該死的，他這一次居然選擇了低頭躺平！甚至很乖巧地將狗鏈子親手遞到他手上！這怎麽可能呢？
背後一定有陰謀！大大的陰謀！
於是羅斯將軍心神不寧地派人守在已經變得很空曠的覆仇者聯盟基地內部——尤其是實驗室——安排了三小時一次的輪崗查勤，勢必要弄明白班納突然投降的原因。
班納是個天才，經常研究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東西，這是羅斯早就明白的。可他觀察了一個月，發現在班納所有研究的對象中，有一個東西他是能理解的。
就是那個看起來平平無奇，像是他死去多年的奶奶會用來裝腌菜的破陶罐子。
伽馬射線，量子力學，圖騰崇拜……這些東西羅斯將軍都是一知半解。
但他長了眼睛，無論從哪方面看，這個罐子都很普通。
它的雙耳造型平平無奇，因此並不具備美學上的研究價值；表面粗糙的紋理來自於制作原料的簡陋而非歲月侵蝕，沒有瑕疵和損毀的痕跡，保存得過於完整了，勉強可以讚美一句結實耐用，卻也能側面證明它並不是古董或者文物，因此也不具備考古價值；唯一值得在意的大概只有上面鐫刻的幾行奇異的符號，羅斯將軍說不上品位高雅，但也能稱得上見多識廣，可在他有限的知識範圍內卻從沒見過這樣的文字。因為比起擁有具體意義的文字符號，那更像是兒童隨心所欲的塗鴉。
也更像是……暗號？
“這可能是某種偽裝過後的高科技。”羅斯將軍嚴肅地對下屬說，“我懷疑班納在裏面藏了一個信號發射器。總之，那個罐子一定有古怪！”
唯物主義信仰讓羅斯將軍沒有把事情朝著怪力亂神的方向想象。他從不看童話，因此對瓶中魔鬼、阿拉丁神燈的故事嗤之以鼻，故而也並不相信眼前的陶罐裏封印著遠古惡魔。比起惡魔，他更願意幻想裏面藏著高科技發射器。
於是，在這樣一個想法看似合乎現實卻又非常離譜的領導的帶領下，軍隊自然而然的在一個深夜踹開了實驗室的大門，準備從看似已經投降的班納博士手中搶走
陶罐。
他們以為自己拿走的是罐子，但其實只有班納知道，他們拿走的是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簽署SRA法案後的每一天他都膽顫心驚。他每天都會看新聞，企圖從中得到些許關於同伴們的只言片語，卻又害怕他們的名字出現在其中。
他已經完全和娜塔莎失去了聯絡，但即使有一個能聯系上她的機會，班納也不會真的那麽去做。羅斯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他，如果因為他的私心，從而讓娜塔莎身份暴露，那他寧願以死謝罪。
紅罐裏藏著可怕的秘密。從前，他能和很多人一起分擔秘密的重量。但在SRA法案之後，這份壓力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一個人身上，沈沈地壓住他的心臟。托尼試圖幫助他，但周圍有那麽多雙眼睛都在盯著他們，一舉一動都會引發連鎖事件。
只有忍耐、忍耐、忍耐。
班納總在夜裏冥想的時候告訴自己，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就能破獲紅罐的秘密了。
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
可是，羅斯將軍沒給他這個機會。他的軍隊直接沖進了實驗室，蠻不講理地要求沒收紅罐，不聽取任何解釋。
如此無知，卻如此傲慢。
他們完全不知道世界的真相是什麽。班納如此悲哀地想著，緊接著，疼痛就襲擊了他。有士兵朝他開槍了，他心底那股深切的悲涼，也在這一槍之後，轉化為了濃郁的怒火。
浩克帶著紅罐逃跑了。那當然是一場混戰，可班納已經不記得一切是怎麽結束的了，他沈睡在意識的牢籠中，只有在偶然被驚醒的一瞬，透過浩克的眼睛看見了劃過天空的金紅色戰甲。
可那又不僅僅是一個戰甲。反而有點像故事終結時電影的落幕。
那一刻，班納仿佛和浩克融合在了一起。他們一起用眷戀的眼神回望著覆仇者大廈，又一起決然地離開了這個曾經短暫接納過他們的地方，在接二連三的炮火中往未來奔去了。
可未來究竟在哪裏呢？
浩克狂奔在城市叢林中，迷茫又倉皇地想。
“我知道一個地方。”
一個聲音忽然從胸口發出。浩克低頭，只看到懷裏的罐子。他將它舉起來看了又看，始終都沒找到發聲的器官。
他的眉頭一下子緊蹙起來。
“往北邊去吧。”罐子說，“那有一座山。很大很大的山，一個活人也沒有。在那沒人能找到你。”
浩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但他看了眼周圍驚恐的人群，猶豫片刻後，還是選擇了往北走。
他就是這樣跨過大橋和海灣，翻山越嶺，風餐露宿，終於順著聲音的指引來到了綠洛小鎮。
這裏確實沒什麽活人。
山下有好幾座廢棄的屋子。
“左邊那座屋子裏可能會有你需要的東西。”罐子說。浩克哼了一聲，卻並不準備進去。
也就是在他違逆罐子，轉過身的剎那，罐子突然發出一陣紅光。緊接著，浩克就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他被關了起來。和班納一起，被關在意識的世界。這是他第一次和班納面對面看著彼此，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會後，班納震驚了。
“你、你怎麽會進來？”他幾乎有點語無倫次地說，“你被抓住了？”
“罐子把浩克關起來了！”浩克咆哮，“罐子！壞！”
然後又指責他：“膽小鬼！”
班納低下頭，沈默一會後，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你感覺到了嗎？”他試著站起來感知，“你還在行動。”
“不是浩克！”
“我知道不是你，我是指我們的身體正在動。該死，我們被罐子的力量操控了。”班納難得罵了句臟話。
“該死！”浩克也說。
雖然一時間難以理解班納在咒罵什麽，但這並不妨礙他也罵臟話。浩克很聰明，只要他想，他學什麽東西都很快。
“我好像能看到東西！”班納大叫起來，指著意識世界裏那個小小的窗子說，“天啊，你拿刀要幹什麽？！”
“那不是浩克！”浩克也看見了同樣的場景，憤怒地撞開班納，沖到窗子前，“假貨！滾出去！”
身體拿刀的動作忽然一頓，本該刺入手臂的刀子最後只是劃破手背，接著狠狠砸進了案板上。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幕還是讓班納的心重新提了起來，讓他第一次生出爭搶身體控制權的念頭。
無論他如何聲嘶力竭地想要撕裂意識世界的那扇小窗子，他都無法做到。因此他也只能和浩克一起，眼睜睜看著身體舉起手，將手背流出的鮮血滴進了罐子裏。
“這裏沒有活人，但到處都是詛咒的香氣，比血肉更加美味。”
一聲悠長的喟嘆響了起來，班納不自覺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看了眼浩克，發現浩克的臉色也很難看。
“班納，浩克，我想和你們打招呼很久了。尤其是你，班納博士，你幾乎快要將我研究透徹了，這簡直讓我受寵若驚。你實在不必如此辛苦的，”這個聲音用一種古怪而深沈的腔調緩緩說，“我很想感謝你，但我睡了一覺，醒來感覺非常、非常、非常的餓。你應該不會介意我吃點東西吧？”
不等班納回答，這個聲音就自顧自道了謝。
“我就知道你是個樂於助人的好人。那我們還等什麽呢？印第安人的墳場就在那個山頂……快把我擡上餐桌吧。”
“勞駕。”
·
浩克猛地從地上彈射而起，驚怒不定瞪著盤腿坐在沙發中的這個陰影。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屋子裏沒有開燈，但他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了陰影的存在。
陰影聞起來像個中年女人。看起來卻像個中年男人。但本質上並不是人。
莉莉安嘆了口氣：“你終於醒了。還認得我嗎，浩克？我是莉莉安。”
浩克努力回憶了一下，眼神從警惕變得茫然，又從茫然轉為憤怒。
“莉莉安！”他大喊了一聲，一腳用力踹向她，卻被她靈活地躲開，只有沙發慘遭迫害，被一腳掀翻踹倒在地。
“壞！！！”
他正發怒著，準備像往常一樣在房子裏摔摔打打，一陣刺眼的白光卻猛地從已經破損的窗戶裏射出，直直打在他的眼睛上，讓他忍不住用手擋了擋。與此同時，一個熟悉又可惡的聲音從外面響了起來。
“你已經被包圍了，浩克！這一次你無處可逃！”
是羅斯將軍。他真的像一只瘋狗一樣緊咬不放。
“我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也知道你經歷了什麽。你放心，罐子不會再控制你了。”披著湯姆博士的莉莉安早已躲在光照不到的角落裏，懶懶開口道。
“外面的家夥很快就會向你開火。只要你一反抗就會被打，噢，不反抗也會被打，然後被抓起來關小黑屋，就像你剛才在意識世界經歷的那樣，只不過更慘……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走去哪？”浩克悶聲問，“沒人喜歡浩克！”
“我不是人。”莉莉安聳肩，“你喜歡倫敦嗎？”
屋外直升飛機的聲音吵得浩克頭疼。他不想理會莉莉安，但他顯然更討厭羅斯將軍。
“浩克不喜歡倫敦。”他說，“但浩克也不喜歡這裏！”
“我也是。這個鬼地方簡直糟透了。”莉莉安說，朝他伸出手，“所以呢？你要不要跟我走？”
浩克盯著她看了一會。
屋外的羅斯將軍見浩克久久沒有回應，終於失去了耐心，命令開火。
在炮火即將侵入房子的瞬間，浩克忽然疲憊地垂下腦袋，朝莉莉安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莉莉安很快握住了他。
他們在爆炸前的白光中，驟然消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